泱泱农业大国，冬季来临北方人没什么农事可做，勤劳智慧的炎黄子孙，即把一些生活中的经典经漫漫数千年的岁月提炼，留给了我们这些后人去享用。其实，春节就并非是“除夕”那一个晚上的节日，古人早已把它给人们带来的喜悦向前延长了七天——进入“过年状态”的第一站就是腊月二十三的“祭灶”。

以前，根据家境的不同，“祭灶”可分为“穷祭”和“富祭”。“穷祭”很简单，弄几个白菜疙瘩当烛台，饭碗临时改作香炉，穷苦百姓一碗凉水就把灶王爷打发了。旧京百姓云：“灶王爷本姓张，一碗凉水三炷香...... ”条件好些的人家顶多再用秫秸杆儿插个小马儿来给灶王爷作脚力。虽近乎儿戏，但笃信者却说“离地三尺有神灵，心到神知”。即使是赤贫的无产者也不失此礼数，这就是信仰的魅力，求神福报之心人皆有之。“富祭”嘛，则要看家主人的意思。简单说就是：看您对灶王爷的笃信程度和对来年的期望值有多高？豪绅巨贾大宅门儿赶在这日子口儿通常是要排场一下的。诸如可以拿黄羊、糖瓜、糖饼做贡品，还可以给灶王爷的座骑备上一碟儿草料，甚至还有的人家给灶王老爷糊上一顶八抬大轿，亦或糊些宝马金鞍等奢侈品送他踏上归天之路。

老北京人给灶王爷的供品一般就用关东糖、糖瓜儿和南糖，拿大碗或是二大碗满满登登各装上一碗，三种糖都码得跟个塔尖儿似的，往神案上一摆，相当气派，小孩儿们见了垂涎欲滴......总之，用这些又黏又甜的东西，目的是要塞住灶王爷的嘴巴，让他回天上时多多给供奉人说些好话。以前老北京人供奉的灶王爷神码儿有两种：一种是常年贴在灶台正上方的“金灶码儿”，“金灶”又分独坐和双座.....供奉人有配偶的多选择用双座——那是一张灶王爷和灶王奶奶并坐的神码儿，但也有的人家儿就好稀贴那个单奔儿的灶王爷。旧京的“勤行儿”（即饭馆），也都惯于选择单身灶王爷。“金灶码儿”多为颜色鲜艳的“套色木刻水印版”，比较精细，一般都印着二十四节气的日期。两侧还要写上个对子：上天言好事，回宫降吉祥。还会有个横批：一家之主。金灶也好，烧灶也罢，都是要在腊月二十三的晚餐过后，把室内的取暖用火尽量升旺，一家人暖暖和和聚在一起再举行这个活动。

“祭灶”大典仪式多在太阳落山以后的一更（晚上七点到九点许）前后开始。主持仪式的都是 “当家老爷们儿”，女人不参加这个仪式，以不违 “男不拜月女不祭灶” 之俗，但此约定并非一刀儿切，一般情况下只是男的先拜、女的后拜而已。上香后，再按尊卑长幼依次三叩首，然后静默肃立，待檀香青烟袅袅时，主持人就可以祝福祷告了。大抵的原则是多说好话，坏话别提；尔后用关东糖在自家灶火膛口抹一抹，表示将灶王爷的尊口给粘住了（灶王爷被封口），以确保它到了玉帝跟前不“胡说”——将一些对本宅不利的“坏人坏事”爆料于天庭神众。更有一些笃信此事的信众，甚至连灶王爷居住的宝龛门口都贴上什么“上天言好事，回宫降吉祥”一类祝祷语；虽然多少存有些迷信，但它对信众精神层面的“邪念与罪恶感”还是有一定约束作用的。

“祭灶”始于何时无考，但老北京人都相信，“祭灶”是送“家庭的神”回天上“述职”。这个属于每位家庭成员精神层面追求的活动，在那一刻可以海阔天空地去想象，并可以用只有自己才听清的声音向灶王爷说点儿什么。葛洪《抱朴子•微旨》说：“月晦之夜，灶神亦上天白人罪状。大者夺纪。纪者，三百日也。小者夺算。算者，一百日也。”也就是说，谁要是得罪了灶王爷他老人家，严重的要少活三百天，轻微的也要少活一百天。厉害呀，平白无故地丢掉几百天的寿数，这惩罚实在让人恐怖啊！灶王爷简直就是老天爷派来的“坐探”，而且是公开、合法且有地方儿坐的“坐探”！老百姓若想在来年风调雨顺、万事如意，免遭天帝责难，就得向这位灶王爷搞点儿小动作——用糖瓜儿抹一抹嘴之类怪招儿.....

安分守己的平民百姓平日的大事无非“吃喝拉撒衣食住行”，高级一点儿的精神追求也就是“晨昏三叩首，早晚一炉香”地冲灶王爷磕头，待腊月二十三晚上祭灶时揭去送走，一周后的除夕夜，再请一份新的灶王爷神码贴上，周而复始年年如此。

有幸目睹祭灶这种家庭大典，是由于父母对这个家庭的挚爱和他们对未来的一种莫明执着。是日，父亲的写字桌就临时改作了“神案”，那张他自己画的“灶王爷神码”被小心翼翼地请了下来，供于“神案”，燃香、祷告已毕，神码儿就烧掉了，接下来就轮到了我替“灶王爷”吃那些糖瓜儿啦！

其实，历朝历代，人与神的游戏都是下层劳动人民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厮混出来的“特殊关系”。灶王爷同样也不例外，在喜庆的节日中，“灶王爷”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魔幻影，而是能与我们一同欢庆春节的“家里人”。其实“祭灶”也是一次文脉传承的授受过程，比灶王爷留下的关东糖更具魅力，神仙不仅可以沟通，还可以吃他的糖并与之游戏。

腊月二十三，你祭灶了吗？过了小年就是大年，让我们享受生活，享受春节，享受这个让人诚惶诚恐的“家庭祭典”吧.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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